作者 | 万茗
编辑 | 金玙璠
来源 | 开菠萝财经
ID | kaiboluocaijing
“鹤岗全款1.5万买房”、“90后男生全款4万买房移居鹤岗”，一个又一个热搜，又唤醒了人们对“远方”的渴望。
早在2019年，鹤岗就因为5万一套的超低价房“一战成名”，这之后，想要组团去“远方”买房的人不计其数，而他们的“远方”也不只是鹤岗。社交平台上，很多人搜索起“南方鹤岗”、“鹤岗平替”……想找到更多房价和鹤岗差不多，没有鹤岗那么火，但一样能满足自己需求的房子。“北鹤岗、南个旧、西玉门、东乳山”，有人总结出了几个典型的低房价城市。除这四座城市之外，越来越多城市因为低价房源走入大众视野，例如，和鹤岗同在东北的阜新市、和个旧同在云南的楚雄市、和玉门同在甘肃的张掖……打算去“远方”的人，他们筛选着目标城市，计划现阶段先攒着启动资金、寻找在线工作，未来一到两年内实现移居计划。开菠萝财经和五位购买低价房的年轻人聊了聊发现，想买低价房的人，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：自己是自由职业者，想找一座生活成本较低的城市；分手或离异，遭遇生活打击后想换个环境“疗伤”，低价房城市开启新生活的成本更低；因为奋斗的城市和老家的房价都太高，买房困难，但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；被“鹤岗”等城市的新闻吸引，对低价房充满好奇和期待。购买低价房后，有自由职业者表示，住进低价房后很快适应；有人大城市和小地方两头跑，想着“大城市赚钱小城市花”；但也有人的房子一直处于闲置状态，还有抱着创业计划而来的人，最后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，又不得已而离开。为了给自己的生活多一种可能性，奔向各地的“鹤岗”买低价房的年轻人依然络绎不绝。
2021年3月，辽宁的阳阳在看到一条关于鹤岗低房价的新闻后，立刻被吸引，加了鹤岗中介开始在线看房。10天之内对比了两家中介手里的房源，阳阳便在线交了定金，最终以不到4万元的价格，在鹤岗买了一套60平左右的低价房。生活在南方的静静是在和男友吵架之后，做出了买房决定。2020年10月一天的凌晨2点，她通过中介花了4万，在线买了鹤岗一套68平米的两室一厅。“当时就是想给自己一个家，一个生活的备选”，静静说道。和阳阳、静静一样，人没到鹤岗，就远程走完所有买房流程，打算等时机合适再过去旅居或定居的人，不在少数。甚至有的人是一看到鹤岗的低房价，没有考虑太多就直接下手。当然，买房不是小事，也有人提前做好功课，在落地目标城市后的几天内买了房。小江就是在考虑了半年后，以低于预期四五十万的价格，“割肉”卖掉了苏州的房子，9月26日落地辽宁阜新，当天看中一套55平米的房子，直接花2.9万买了下来，第二天办理过户手续拿到钥匙，直接住进了新家。“如果再犹豫一段时间，住酒店的钱，可能都够在这里买个卫生间了。”做出移居决定后，买房对于小江，不是一件难事。他说，这套房子的价格，在苏州不过是一年的房租、不到三个月的房贷，买了之后即便被坑，也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。10月份刚从青岛到达阜新的小鱼，也是如此，到达后三天内看了四五套房，最后花3.5万敲定了一套54平的两居室。驱动人们买低价房的原因有很多，阳阳是被新闻吸引而来的自由职业者。在她看来，鹤岗房价不高，以后冬天过去看雪景、滑雪，或者和父母都搬到鹤岗定居，都是有可能的。去年，尽管父母不支持阳阳在鹤岗买房，她还是交了定金。“在我父母的印象中，鹤岗房价低的都是老破小，30年的房龄比我年纪还大，而且很多年轻人离开了，没什么发展前途。”阳阳表示，“但我查完资料发现，这两年去鹤岗的年轻人很多，而且低价房里也有新楼。”更重要的是，阳阳的工作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。从2018年底开始，阳阳出于兴趣做起了小众饰品，三四年的时间里，不仅有线上店铺，还在家乡的县级市开了两家实体店，线上线下加起来，年收入稳定在20万以上。“我的收入一半来自线上，去了鹤岗，仅靠线上店铺也能生存，而且那边地级市人流量也不算小，我还能重新开店，事业也不会受影响。”有人为了缓解在大城市的生存压力，决定全款买下低价房。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，小江开始创业，先是在“苏常锡”一带做摄影工作室，后来出于兴趣爱好，在苏州做起了电商生意，主要卖稀有绿植。去年生意比较好，小江赚了四五十万，但今年由于行业周期、疫情等因素的影响，年收入降到十几万。小江新家一角 / 受访者供图
收入锐减后，小江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，“每个月赚的钱，绝大多数都拿去还了房贷”。小江便向往着没有房贷压力的生活，“没有贷款后，我多赚了就能多花点，即便不赚钱也不会影响生活”。有人买低价房，是想逃离原来的生活，而这种开启新生活的方式成本更低。从上大学到工作，小鱼在青岛生活了七八年，但今年上半年，因为难以买房定居，加上和相处四年多的女友分手，小鱼瞬间感觉生活失去了希望，四五个月的时间都浑浑噩噩，没有办法正常工作。小鱼想离开这个“是非之地”。因为他的工作是直播选品，不受地点的限制，去年有一半时间能够月入过万，平均下来每个月也有七八千。对移居城市进行筛选后，他来到了生活成本比较低的阜新。有人单纯是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，但在其他地方很难买得起。河南的小杨就是因为在老家买不起房，于是，去年在云南个旧花了6.8万全款买了套40多平的一室一厅。
随着鹤岗的爆火，社交平台上关于白菜价房源的讨论也愈发火热。被鹤岗“种草”的人们，看到了越来越多拥有低价房源的城市。买房移居之前，他们普遍会提前做功课，筛选自己喜欢的城市和房子。在筛选时，房价低是第一标准。有人甚至根据全国各地的平均房价来筛选，据统计，平均房价最低的城市，前十名分别是鹤岗、双鸭山、石嘴山、七台河、张掖、朔州、阜新、铁岭、博州、哈密，均价在2355元-3879元/平方米之间。其次，低价房所在城市的交通及气候条件、各项资源，都是他们买房前会考虑的因素。例如，城市是否过于偏远，前往省会城市是否交通方便，当地的气候条件是否宜居、教育医疗资源如何。其中，阜新、乳山、玉门、个旧这些城市，经常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，尤其是阜新，被认为比鹤岗交通更方便，地理位置也比鹤岗更靠南，热度几乎不亚于鹤岗。小江和小鱼放弃鹤岗，选择了阜新，就是因为鹤岗不通高铁，也没有机场，而且地处边境，和俄罗斯一江之隔，地理位置靠北，冬天天气寒冷。河南的小杨选择云南个旧，也是考虑到天气因素。因为在低价房城市里，个旧是一个几乎没有冬季的城市。买房之前，他们也曾看到过很多劝退理由，比如低价房往往位置比较偏、气候不好适应，在当地找工作难，娱乐设施少、生活单调，年轻人出走、人口老龄化严重等。不过，他们考虑再三，对这些“劝退理由”都有了一定心理预期后，才真正决定买房移居。没了房贷压力的小江，生活轻松了不少，每天有时间和精力自己买菜做饭，在南方时因为长期吃外卖落下的胃病，也慢慢养好了。他的电商生意还在继续，最近还打算在家做一个热带雨林缸。离开青岛，小鱼很快投入了新生活。他买的房子还在装修阶段，计划重新刷墙、铺地板后再入住。在阜新当地，他认识了很多从外地来阜新的年轻人，慢慢结交了新朋友。接下来，他希望自己能找回去年的工作状态，通过直播选品的远程工作，慢慢攒钱，在当地买车。
小鱼还在装修新家 / 受访者供图
学历不高的小杨表示，在很多城市都有漂泊感。以前，他曾在深圳、杭州等大城市做过多份工作，后来，即便回到老家，两个哥哥已经结婚，自己没有房子，“同样像是在漂泊”。现在，他到云南个旧全款买房后，仿佛了结了一件人生大事，终于有了安定的感觉。买房之后，他还有一些积蓄能够生活一段时间，便想放松放松，以后再继续去大城市工作攒钱，回云南生活。
2021年上半年，静静来到了鹤岗。她原本只是想先装修房子，顺便玩一玩，到了之后，就被这里的风土人情所吸引，想要留下来。她在装修上花了大量精力，装修费用大概投入了4万左右，还和朋友一起创业开了火锅店。互联网时代，“远方”的滤镜早已被打破，来买房的人都有各自实际的打算。想长久定居的人，需要一份远程工作，保持收入；想隐居的人，需要适应相对单调的生活，以及一定的经济基础能维持生活。买了房又打算买车的小鱼，做好了在辽宁阜新长期定居的打算。他判断自己直播带货的工作还有一定的前景，而这里，坐高铁到沈阳只需要45分钟，到北京也不过两三个小时，“在线赚钱小城花”，新生活的图景正在慢慢打开。不过，很多人并没有把这里当成“终点”，有人买房移居一段时间后才发现不太适合，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道上。静静对开菠萝财经提到，来鹤岗买房的人，每个人的故事不一样，有很喜欢在鹤岗生活的；也有体验过后就回南方城市的；也有在鹤岗买房，但几年都来不了、持续关注鹤岗动态的。静静就是在鹤岗住了不到一年后，便被种种事情劝退了。首先，她的线上电商收入，因为冬天发快递困难，不得已停掉了；其次，她入股开的火锅店，要想做大，还得继续投钱，但她已经没有足够多的积蓄继续投入，只能退出；她在南方买的房子需要还房贷，也被“套牢”了。迫于无奈，她只好先回温州工作。
静静装修的鹤岗房子 / 受访者供图
尽管住了一年后又离开了，但静静并不后悔在鹤岗买房的决定，还时常想念鹤岗的风土人情。她想着，以后赚到钱，还可以去鹤岗休养度假。
小江的规划是，在阜新先住一年，至少要在这里经历一轮春夏秋冬，看能不能适应这边的生活，再考虑是否继续住下去。他告诉开菠萝财经，如果在小城市收支能够持平，在维持生活的基础上还能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，就有了可持续发展的基础。电商生意之外，他一直在结交做插画师、设计师等远程工作的朋友，打算拓展新的收入渠道。“第一批到鹤岗买房的人已经离开了”类似的新闻，让很多人也开始考虑，究竟买低价房值不值。这些买房的人，在购入房子的时候，就已经意识到，如果以后长期不来住，想再转售可能也很难。有的人会因为买了房住不了，还要交物业费，觉得亏了，也有的人会觉得这是一个远方的慰藉，是自己的一个后盾。阳阳认为，要买低价房、并且去当地生活，要考虑几件事：首先经济方面，是否有一份能够维持稳定收入的线上工作，或者靠个人技能在当地找工作能否承受一定的收入落差，积蓄是否允许自己有一定的犯错空间；其次，到一个新的地方可能需要适应当地的气候、风土人情；此外，父母长辈的养老问题也要考虑在内。静静建议，可以到当地先租住2个月后再决定买不买房，因为当地租房市场的价格便宜，而且买房市场的价格也不会涨到很离谱的程度，不必急着在线购入，到了当地实地考察，自己选择位置和小区，远比线上看房要真实。买了低价房，无论最后是选择留在当地生活，还是选择旅居，只要适合当下的自己就好。毕竟，低价房是给人生多一个选择， 而不是成为新的束缚。*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阳阳、小江、小鱼、小杨、静静为化名。